俄罗斯珍宝被盗记（三）

由拜奇科夫授权发出的那批未经打磨的钻石分两批到达旧金山，经切割、打磨后出售，所获款项被电汇回莫斯科。据法庭记录，真正拿到工厂去加工的钻石只有一小部分，而大部分被悄悄运到了大西洋的彼岸，到了“金ADA”设在安特卫普的公司，在那里被卖给由德贝尔斯控制的公司。这是一笔7700万美元的交易。调查人员顺藤摸瓜，追查到了瑞士银行的账户。假发票上写的是这批钻石来自苏黎世，其目的显然是逃税和误导德贝尔斯。

在旧金山，戴维森对“金ADA”公司也疑惑不解。他已经知道科兹勒诺克不懂钻石行业，他的两个合作伙伴懂得更少，且拜奇科夫发来的钻石，远非“金ADA”公司所能加工处理得了的，将近9万克拉的钻石坯料足够做4．5万只戒指，一家大型的钻石加工厂也需要数百名工人。

戴维森知道，“金ADA”内部状况正越来越混乱。科兹勒诺克已与他的那两个合作伙伴闹翻，并要他们离开公司。这两个合伙人后来在法庭上称，科兹勒诺克给他们指出了两条路：要么领取500万美元后离开公司，要么等着“头上吃枪子儿”。他们选择了500万美元。公司其他一些从俄国来的雇员中，有人回到莫斯科向拜奇科夫告状，要求把科兹勒诺克解职。拜奇科夫的一名副手悄悄去旧金山考察“金ADA”后，对公司的浪费和大肆挥霍深感震惊。有关俄国国家珍宝库在美国开的一家钻石中心失控的各种传闻很快在莫斯科流传开来。

当科兹勒诺克听说FBI正在调查他的公司时，大吃一惊。他还以为自己在旧金山得到了很好的保护。由于担心不能再经营“金ADA”，科兹勒诺克转向伊曼多尔夫，请他出任公司的总经理，指望他能把事情摆平。在百万美元年薪的诱惑下，54岁的伊曼多尔夫应聘上任。他又聘任州参议员科普———在旧金山政界有广泛联系的人物———为公司的首席法律顾问。但当这两个人着手深入研究公司的现状时，他们对公司内部的混乱感到大为震惊。他们请了一家咨询公司来查账，结果发现，公司支出的1．3亿美元没有几笔账是清楚的。6个月后伊曼多尔夫辞去了总经理的职务。他的结论是：“这些家伙都在那儿相互盗窃。”

在莫斯科，拜奇科夫看出，“金ADA”公司失控了。科兹勒诺克把这只“下金蛋的鹅”给宰了。于是拜奇科夫转向一个名叫切尔诺金的俄国商人。

切尔诺金名片上只有几个简单的字：俄联邦顾问。切尔诺金走访了主要由前克格勃和特种兵部队成员组成的亚力克斯保安公司。亚力克斯的警卫人员很快出现在“金ADA”。切尔诺金对伊曼多尔夫说：“科兹勒诺克背叛了我们所有的人。”

后来据科兹勒诺克说，他被绑架到了墨西哥，被迫签字同意把公司的控制权转交给切尔诺金的同伙—一名印度商人。1995年9月，科兹勒诺克在领了一笔钱后去了比利时。

当科兹勒诺克逃离旧金山时，希洛夫正好抵达旧金山。在那里，他找到了在莫斯科无法获得的材料：财产记录、海关出境申报。这些材料证明了有多少珍宝被运出来，又是怎样在海外被大肆挥霍掉的。从希洛夫那里，戴维森对整个案子有了全面的了解。希洛夫认出了几个关键人物，勾画出了对国家珍宝库进行一场掠夺的阴谋。但他俩都不能确定这一丑闻在俄国牵扯到多高的层次。于是他们提出对公司的电话进行窃听，跟踪来自莫斯科的电话号码。此提议获得FBI的批准。

希洛夫组织了一个15人调查组，还引发了其他的侦察人员在财政部和税务署进行调查。拜奇科夫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他必须解释国家珍宝库的1．78亿美元的珍宝是怎么不见的。于是他把责任推到了科兹勒诺克和他的合伙人身上。1995年9月，他的部门向美国联邦法院起诉“金ADA”公司，称该公司盗窃了大量珍宝。

然而，FBI电话窃听到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拜奇科夫在电话中与切尔诺金商量如何制止对“金ADA”公司的调查。两人同意由切尔诺金返回莫斯科，向俄国最有权势的一些人寻求帮助。切尔诺金的电话不仅通到了国家财政部的高级官员和前克格勃官员那里，甚至通到了最高领导层的办公室。FBI的官员第一次相信，掩盖犯罪的活动已经延伸到了俄国政府最高层。

戴维森认为FBI和莫斯科组成的联合调查组有机会将这个案子破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些非常坏的消息。

“你知道联邦税务局明天要突袭查封‘金ADA’公司吗？”戴维森的顶头上司在电话中问道。戴维森惊呆了。检察官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批准税务局去抢取“金ADA”公司的财产，这意味着此项案件的了结。戴维森感到被出卖了。

第二天，一支50人的税务局人员占据了“金ADA”公司的总部大楼。税务局的突击搜查迫使这家公司宣布破产，留下了一大堆法律纠纷和一份20多页的债主名单。那最初的1．78亿美元的珍宝中，税务局从公司财产中只获得了4000万美元。根据今年4月达成的交易，俄国将拿回2500万美元，美国税务局得1050万，其余部分给其他债权人。事情似乎就此了结了。

但戴维森不肯放弃。他继续与希洛夫一起对案件进行调查。1996年2月，拜奇科夫被以“渎职罪”和违反外汇法抓了起来。还有13人也被判刑。拜奇科夫认罪了，几周后，他和其他8名与此案有关的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50周年之际得到了赦免。现在他又成了俄国最大的一家银行的副行长，依然对国家的钻石业握有大权。

切尔诺金被要求到莫斯科和旧金山回答一些问题，据说他隐藏在塞浦路斯和瑞士的家中。而科兹勒诺克则于今年1月持假护照去希腊时被捕。他恳求不要把他引渡出境，理由是他对俄国最高层官员的腐败行为了解得太多。如果我回去，最多只能活两三天。但希腊仍将他引渡到了莫斯科。